旅游本质的探讨——回顾、共识与展望
来源: 旅游学刊, 2019, 34(4): 132-142.研究源于对问题的困惑
一次很随意地翻阅,读了几篇关于旅游本质的文章,也许是出于对哲学的兴趣爱好及对理论研究的关注,顿时脑海浮现出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旅游究竟有没有本质?世界上是否所有的事物都有本质?因为哲学中有一块很重要的内容,就是反本质主义思潮,具有代表性的人物有维特根斯坦以及罗蒂等。在反本质主义者看来,本质主义是人们主观意识造出来的,只能说明事物的一种特征,并不是所有的事物都有本质。第二个问题是假如旅游有本质的话,但是学术界关于旅游本质的结论众多,诸如愉悦与审美、体验、异地身心自由体验、非惯常环境的体验、人诗意地栖居等,那么究竟谁的结论是正确的或者说谁的结论更加接近真理?这样的问题目前尚未得到澄清,正是基于这样的思考,我决定写下这篇文章。
如果从反本质主义的角度出发,直接否定旅游有本质,这将是一个开天辟地的工作,因为大家的讨论一直都是围绕这样一个话题进行,即旅游的本质究竟是什么?而非旅游究竟有无本质?经过一番思索,笔者决定以第二个问题作为研究的起点,在基于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对旅游本质的有关问题进行系统的梳理。所以,整篇文章包括回顾、共识、展望等都是建立在这样一个基调之上,即旅游的本质是“存在”的。
确定围绕第二个问题开展之后,接下来,又面临一个新的困惑,究竟是提出自己的旅游本质论(微观层面)还是讨论关于旅游本质研究中的一些共识或展望(宏观层面)。就前一个问题而言,一方面这样的哲学思辨难度很大,自己不知是否能够驾驭。另一方面考虑到边际递减效益,因为“体验”的结论已经得到了很多学者的认可,“人诗意地栖居”已然算是不同观点的代表了,总体感觉难以超越“体验”或者“人诗意地栖居”的研究结论。所以决定从宏观层面进行梳理,看看关于旅游本质现的有研究是否可以形成一些共识,进而提出一些关于未来的展望或期许。 思路及心得:研究也需要想象的翅膀 文章对旅游本质的研究结论进行了回顾,目前关于“旅游的本质是什么”的问题仍然有争论。但是关于旅游本质探讨的思路却是明晰的,基本有两条主线,一条是从旅游的概念性定义出发,借助亚里士多德本质定义思想,通过下定义的方式揭示旅游的本质,这条路的研究难点是学术界关于旅游的概念性定义尚未达成共识。另一条主线则是哲学领域,特别是现象学领域,借助胡塞尔现象学的本质还原以及海德格尔的存在主义思想,形成对旅游本质的理解。除此之外,还有从美学、文化学、心理学、人类学、人学等角度的理论研究。在文章的展望部分,主要从人的角度、方法层面以及旅游学科关系进行了探析。 首先,文章始终坚持在旅游本质的认知过程中,不能忽视的一个重点或者关键点便是人,人类作为旅游活动的实践者,对于研究旅游的本质问题具有重要意义。所以,在认知旅游本质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会涉及到对人的本质的理解,文章此部分主要借鉴了马克思关于人的本质的理解,主要涉及到的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思想。其次,从方法层面,文章认为“旅游本质是什么”的回答,既需要哲学的思维又需要科学的论证,哲学与科学应当是相辅相成、相互渗透。最后,从旅游学科的角度出发,长期以来,我们致力于寻找旅游的本质,其中很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构建完整的旅游学科体系,寻找到旅游的本质意味着旅游学科的建设有了基石。但是基于不同时期的西方哲学思想或者尚未达成共识的旅游概念性角度,我们都很难寻找到具有共识的旅游本质结论,这对于旅游学科的体系建设可能只是一种多元化的思想。 此外,因为文章的写作主要是一种理论分析,而这样的研究常常被认为是难以发表的或者难以高产的,西方学术界占据主流的实证趋向(特别是量化取向)经验研究常常备受推崇。所以,从事纯理论的研究往往并不被看好。事实上,纯理论研究在旅游研究中也应当予以一席之地。一方面,因为旅游学科的不成熟需要理论的建构,旅游中存在很多问题是科学永远也回答不了的,特别是那些人们经常追问的终极性或本源性问题,比如什么是旅游?再比如,在实证经验趋向(特别是量化取向)的经验研究者看来,旅游研究要使用数据,但是“什么是数”这类问题人们也一直回答不了。另一方面,由于旅游学科的跨学科性质,许多从事旅游研究的学者,基本都是借鉴其他相关学科的方法与理论进行旅游研究,这造成了旅游学科难以实现对话。因为不同学科背景出身的学者,往往都固守自己领域内的研究方法及研究套路,研究方法甚至成为是否能够进行该领域旅游学术研究的判官。 诚然,旅游研究需要重视方法,但是方法并不是探讨复杂旅游现象的万能钥匙,方法本身并非独门秘籍。比如,在方法与问题之间,问题永远为王。爱因斯坦曾经说过:“提出一个问题往往比解决一个问题更重要,因为解决问题也许仅是一个数学上或实验上的技能而已,而提出新问题,却需要创造性的想象力,而且标志着科学的真正进步。”此外,在研究中究竟采用何种方法论证或者论证结果是否因为方法偏颇而存在局限性,这主要取决于研究者的问题意识、敏锐的洞察力、以及扎实的理论素养。所以,在旅游研究中,不能一味地将方法凌驾于人的创造力与洞察力之上,寄望于通过方法与规范,达到理解复杂旅游现象之间的内在逻辑关系,更多的是一种方法至上主义。 米尔斯在《社会学的想象力》一书中曾写道:“经典风格的社会分析家都避免照搬刻板的研究步骤,致力于在自己的工作中摸索并运用社会学的想象力......他不会被方法和技术束缚手脚,经典的路数就是学术巧匠的路数。(2017年3月第1版第167页)”所以,研究者不能被抽象为所谓的方法论专家,而应当是一个个技艺精湛的研究者,具备自觉意识的思想家。每个研究者的研究路数都是经典的研究路数,而不必拘泥于刻板的研究套路与规范工具主义的范围内。 研究与床:苦中作乐 作为一名地方普通高等院校的教师,撰写文章的过程甚至包括此时此刻在这里写研究心得体会,终感诚惶诚恐,因为学术界的专家学者大伽很多,学海无涯,自己只不过是沧海一粟,能在这里有这个机会,已然倍感荣幸。 研究的过程是痛苦的但也是快乐的,在这个过程中“床”对于我而言,具有了一种特殊的意义,也承担了一种特殊的使命,是苦涩的也是甜蜜的。因为文章中的很多想法是在床上完成的,躺在舒适的床上准备睡觉了,常常出现这样的一种情景:突然脑海中对文章中的某个观点有了新的想法或者理清了文章中某个段落或句子之间的逻辑关系,需要立即起床用笔记录下来,或者打开电脑将这个想法弥补进来,因为这个想法的来源是瞬间的,如果不及时记录,也许第二天清晨醒来,所有的想法与灵感全无。 全身心的进入一种研究状态是痛苦的,但是想清楚一个问题之后又是欢喜的。痛苦的记忆总是让人难以忘记,记得某一个周末早上9点打开电脑开始写这篇文章,一直写到下午3点,整整6个小时却一共只写了150多字,感觉终于把胡塞尔现象学的一个观点搞清楚了。赶快出去吃个午饭,但饭尚未吃完,便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理解应该是错误的,所以,又将写好的那150多字推翻重来,痛苦到欢喜,欢喜再到痛苦就好比过山车。 另一个让我感悟颇深的就是尽量不在晚上9点以后进行文章的写作,而更多的是放在白天进行。因为一旦进入研究状态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很容易就到凌晨了,这是非常不利于健康的,健康的身体才是保证我们做好研究的前提。也许是从小受到家人在中医方面的熏陶,关注健康与养生也成为了我日常生活中的一种习惯,在此也希望大家都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所有的一切都应当为健康让路才是。正如哲学大师叔本华在《人生的智慧:如何才能幸福度过一生》中写到的:“最愚蠢的事就是牺牲自己的健康去追求任何其他一时的快活,不管是为了利益、升迁、学问还是名气,甚至为了转瞬即逝的感官乐趣糟蹋自己的健康,都是愚不可及的行为。所有的一切都应当为健康让路才是。(2015年11月第1版第26页)” 感谢与努力的方向 文章在写作过程中得到了两位匿名审稿专家的指导,他们给予了此文很多很好的建议,在此表示深深地感谢,这对于我是一次难得的学习机会。因为地处在小城市,平时也很少有机会参加各类型的学术会议,慢慢有一种偏安一隅的感觉。所以,这次审稿过程让自己有机会向专家老师学习如何进行文章写作、如何提高文章质量,对于自己是一份宝贵的经验。 文章虽然得以发表,但是我深知任何的研究都不可能是完美的,学术也是没有终点的。在后续仍然有许多内容值得思考,需要进一步完善。例如,现象学中的“现象”一词,并非传统哲学中与“本质”相对应的“现象”一词的含义,即它指的不是有空间外延的物理现象,而是外界活动或客观对象在意识中的显现物。而我们现在关于旅游本质结论的很多批判,要么是从科学研究的角度,即归纳与演绎两个方面进行质疑;要么是从传统哲学的角度进行质疑,将现象与本质分开,即透过现象认识事物的本质。上述这些认识都没有真正理解现象学的真正含义。所以,从现象学的角度出发,旅游的本质能够被还原吗?用现象学的理论和方法如何还原旅游的本质?这都是笔者目前正在思考的方向,也是未来值得探究的地方。同样地,关于现象学的书籍也有很多需要慢慢品读。